第(2/3)页 从南京到武汉,开车要七八个小时。 收音机里一位大哥深沉地叙述情感经历,最后得出结论,他说:“为什么谈婚论嫁的不得善终,游戏人间的如鱼得水?因为你一旦认真了,奔着厮守终身去了,所有的牺牲都想得到回报,所有的付出都想得到回应,你所有的等待和关怀,一旦没有反馈,都会变成对自己的折磨。而游戏人间的,他得不得到无所谓,他安抚一颗心花了六个小时,送一顿早餐跑了十公里,不顾众人目光献上满车玫瑰,并不是为了让别人把终身托付给他。所以,对方不给他平等的回应,他不会难过。谈婚论嫁的不得善终,因为他有期盼。游戏人间的如鱼得水,因为他没当真……” 听到这里,信号断了,面包车带着我和小聚,驶入了安徽地界。 路牌一个个掠过,雨丝细密,窗缝漏进呜呜的风。手机响了,小聚直接掐掉。“哎呀我得关机了,我妈发现了,估计在找我。” 我说:“赶紧跟你妈说一声,肯定急坏了。” 她拿起手机发语音:“妈妈我没事,挺好的,求求你让我出去看看好吗?我不想在病房等死。” 我说:“你妈肯定报警。” 小聚说:“不会连累你的,看完演唱会就回去……哎我妈又打……”她犹豫一下,关机了。 我说:“最看不起这样的小孩了,动不动关机,一点责任心也没有。” 话音未落,我的手机也响了,一看来电显示,林艺。 我二话不说,关机。 小聚翻了个白眼。“最看不起这样的大人了,动不动关机,一点责任心也没有。” 黄昏,即将抵达武汉,路旁出现盖大棚的农户,大妈披着外套,坐在简陋的摊子后,不抱希望地吆喝:“草莓要吗?” 我靠边停车,说:“要。” 大妈不敢置信,左手举起二维码,右手端给我满筐草莓。“你真的要买?我都没想到这个点会有人要买。” 我用手机扫码。“那你为什么要出来?” 她笑着说:“这不你来了吗,谁知道会碰到谁,总能碰到点想不到的。” 本土小草莓,粉粉白白,不甜也不香。小聚用矿泉水洗过,尝试把草莓塞到我嘴里,见我扭头,自顾自一颗颗吃起来,津津有味。 “好吃。”她赞美草莓,还说因为太贵,她妈妈很少买,“我做梦都在想,我能吃草莓吃到饱就好了。”小女孩咕哝着,睡着了。 最后一段高速路,面包车超过货车,货车尾灯红光甩在小聚脸上,她始终没醒。在我心慌地伸出手指探她呼吸时,她晃了晃脑袋,小嘴吧嗒两下,露出满足的笑容。 驶入市区,心中恍惚,我怎么会来武汉的。 5 开到露天体育馆,宽阔的前门台阶上乌泱泱的人群,馆外挂着陈岩的巨幅海报。我推了推小聚,她揉揉惺忪的眼睛,问:“到啦?” 我把她送到入口。“你一个人行不行?” 她肯定地点头。“我可以的,叔叔,结束了我怎么找你呀?” 我叹口气,对啊,还得送她回南京。“等你看完演唱会挺晚的,我先去找个酒店,地址发你手机上,看完给我打电话,明天我们再回去,今天开不动车了。” 我打开小聚的手机,拨了自己的号码,然后挂断,发现小聚没回答,瞪大眼睛望着人群。 她从未见过这么大阵仗吧,几乎都是年轻人,说笑声浪潮般在场馆台阶上翻滚,外围的黄牛们手握两沓门票,啪啪作响地穿梭其中。最亮眼的还是纪念品小贩,不管阿姨还是大爷,头上都戴着荧光圈和电子发卡,浑身挂满荧光字牌,像个移动的人形灯箱,那点点或红或绿的光源就从他们身上扩散出去,逐渐点缀到观众的满身。 “喂!”我喊住一个小贩,掏出十块钱,“来一个发光的猫耳朵。” 小贩答:“二十块。” “抢钱吗?”我还在考虑,小聚气鼓鼓拉住我的胳膊,说:“叔叔,我不要。” 我没理会,默默拿出二十块,买了猫耳朵戴在她头上。“别往人堆里挤,你个子小,他们看不见你,容易撞到。” 猫耳朵一闪一闪,映着小女孩兴奋的笑容。场馆内音乐声炸响,观众开始入场,小聚点头刚要离开,突然定住脚步,认真问我:“叔叔,你一定会送我回去吧?你不会偷偷摸摸……偷偷摸摸跑了吧?” 是我的错觉吗,武汉的雨更大一些,天边隐约闪烁电光。 我说:“肯定送你回去。” 小聚转身,背上的书包跟着她一跳一跳,小女孩消失在人群之中。 我胡乱晃悠,用手机搜了家三星级行政酒店,店名还挺气派,叫“江畔公馆”。到了大厅,满目萧瑟,磨秃的地毯,发霉的墙纸,前台木桌子裂了条大缝。 扫了眼价格牌,我说:“你这条件两百八一晚,也不便宜啊。” 前台笑容可掬。“先生您好,您可以住别家去。” 我说:“算了,凑合凑合吧。” 前台说:“押金三百。” 我递过去现金,前台收进抽屉,桌上电话响了,他和气地接听:“您好,前台。” 电话内声音巨大:“怎么有老鼠!我房间有老鼠!你给我换一间!” 前台和气地说:“您好,换一间可能也有老鼠,您确定要换吗?” 电话那头的客人似乎被震撼了,沉默一会儿说:“那你把这间的老鼠弄走。” 前台和气地说:“您好,本店不提供灭鼠服务。”说完他就挂了,不带一丝犹豫。我赶紧贴上去:“不行啊兄弟,我带着小孩,小孩生病了,你这里卫生条件不行啊!” 前台斜眼看我。“小孩生病了还住我这里,你不怕病上加病?” 我说:“那我能退吗?”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