番外之长舌:四-《且听无常说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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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沈长释没回,只问:“可知她是如何死的?”

    “说来也算可怜,她是被爹娘卖给了个有钱人家,那人有异癖,将她给活活折磨死了。”鬼差摇了摇头:“可怜还是个哑巴,即便要在阎王殿伸冤也无法开口的,刚来不久,现在还在闹呢。”

    沈长释顿了顿,道了句谢,便朝阎王殿走过去。

    那日花枝偷了钱财,一路上都心惊胆战,她没选择出城离开,而是揣着银钱回到了自己家中。家里爹娘都在,娘将弟弟抱在怀里正在喂奶,两人瞧见花枝换了身衣服回来正惊讶,连忙将人拽回了屋子里。

    “你怎么回来了?今日早上金霸王来过了,找了一番,打碎了好些东西没找到你人就走了,你不该回来的!”她娘如此道。

    花枝见爹面色凝重没说话,于是把怀里的银钱拿出来放在桌上,一双眼睛带着笑,指手画脚地乱比划了一通,别人看不懂,她爹娘却看得清楚。

    这些钱够他们将花枝从金霸王那儿赎回来了。

    花枝笔画完,走到弟弟跟前亲了一口他的小脸,又转身抱在了娘的背后,娘的声音有些更咽,问:“花枝,你怪爹娘吗?”

    花枝只抱着,闭上眼睛摇头,泪水从眼缝里流出。

    天之大,地之广,却没有一处是她的家,在弟弟出生之前,爹娘也从未对她打骂,她谁也不怪,他们只是穷罢了。

    那一夜她睡得安稳,身上盖着的是几日前盖过的被子,上面还有弟弟身上的奶香味儿。花枝以为自己可以过好日子了,却没想到第二日早上金霸王来了,家丁几人在她身上拳打脚踢,拖拖拽拽将她带离了那间茅屋。

    爹娘都不在家中,她立刻明白发生何事。

    她第二次被卖了。

    金霸王势力之大,即便她回到家里,金霸王也不会让他们一家好过,她的幼弟尚在襁褓之中,从第一次爹娘将她卖出开始,便已认定她是死了的。

    那天花枝在金霸王家饱受折磨,夜间趁着金霸王睡着,她用烛火烧断了身上的绳子,皮肤烫伤一大块也不在乎。后厨墙旁还有一个狗洞,刚填上的能被掏破,花枝浑身是伤地跑出,却不知该何去何从。

    旧巷口,馄饨摊已收,花枝坐在角落里,身上的伤不管,心里却疼得厉害。她早就将双眼哭肿,抬起袖子一遍遍擦,越擦脸越脏,手上与腿上的血弄得浑身都是,一身姜青诉穿过的白衣裙被染得猩红。

    沈长释到了阎王殿并没有出面,阎王坐在殿上头疼,牛头马面也有些烦躁,沈长释站在珠帘后头,远远看着跪在阎王殿前身上脏乱,伤口比他初见时还可怕的姑娘低头在哭。

    她除了哭什么也没做,鬼差略微上前,她便要朝阎王爷跑,鬼差若退后,她也乖乖地退回原地跪着。

    阎王爷问了句:“她这是在干嘛?”

    珠帘后的沈长释面色如常,轻声一笑无奈摇头,这算什么?赎罪吗?

    他犹豫了会儿,还是从怀中拿出了一张被叠得方正的纸,纸上是鬼画符一般的‘花枝’二字,沈长释施了法术,将那纸从珠帘吹出,落在了花枝的面前。

    花枝瞧见了纸张立刻愣住了,也不哭,就这么定定地看着,沈长释手指轻轻一挑,纸张飞起,花枝跟着起身,那纸朝阎王殿外飞去,花枝立刻跑着跟上。

    阎王爷嘿了一声:“这又是干嘛?跟过去瞧瞧!”

    黄蜂跟上,便见那姑娘追着一张被施了法的纸跑,纸张飘飘荡荡到了孟婆处,孟婆递出一碗汤,花枝愣了愣,便见那张纸落入了汤中,纸墨遇汤化作无形,一切都被这一碗孟婆汤洗得干净。

    后来黄蜂回到阎王殿,阎王问了句:“那哑女如何了?”

    “投胎去了。”黄蜂道。

    沈长释哼着曲儿回到了十方殿,面色如常,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般,口中正是他常哼的经典曲目。

    “公子瞧我肤如凝脂,可要动手~摸一呀摸,奴家石~榴裙下风光多……公子你呀可别犯哆嗦……”

    一曲结束,正走到十方殿前,姜青诉靠着门看向他,显然已知方才经过。

    沈长释咧嘴对着姜青诉一笑。

    姜青诉问:“你若肯教,她必肯留,也省的我帮你张罗人选啊。”

    “白大人行行好,我真不娶妻。”沈长释道:“你若非要我娶,等钟留死后我娶他。”

    姜青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:“没个正形儿。”

    沈长释依旧在笑,走到姜青诉跟前了,姜青诉又问他:“你不怕千百年的孤寂了?”

    沈长释顿了顿,原来她也早就看穿了他的心。

    的确,单邪与姜青诉心意相通之后,他的确有羡慕,也有想过自己未来无限期的孤独,不过现在……沈长释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十方殿,桌案是他买的,椅子是他买的,砚台是他买的,纸张也是他买的,这一处早就充满了他生在此地的痕迹,他永生不离开十方殿,永生都不会感到孤寂。

    那些虚无的情感啊,都是狗屁。

    沈长释一步跨入,对着同样站在十方殿内的姜青诉道:“我不是认了无常大人做哥哥,还有您这位嫂子吗?”

    他那一笑,红唇勾起,眼底透彻,已能看穿人心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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