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想要你-《乔和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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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嗯,乔世卿。

    我从不舍得叫他的全名,我怕在人群中有听说过他的人,会指指点点地悄悄说,你看,他就是那个被某某老师强.奸成精神病的乔世卿。

    或者,乔世卿就是那个休学的疯子。

    然后,给他带来二次伤害。

    我怕他的名字出现在公众视野,一直,一直怕,我希望他的名字被世人遗忘,希望只有事件得到社会关注,希望他被淹没在人海中,今生不再受到伤害,平平安安到底。

    今生所愿,不过如此。

    电话中,乔声音小得缥缈,他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话,我听不清,因问:“什么?”

    缓缓才听到他说,能不能唱天黑黑给我听。

    好,世卿,我唱。

    天黑黑,要落雨。阿公仔举锄要掘芋,掘呀掘掘仔掘,掘着一尾旋留鼓。依呀夏都真正趣味。天黑黑,要落雨。阿公仔举锄头要掘芋,掘仔掘掘仔掘,掘着一尾旋留鼓,依呀夏都真正趣味。阿公要煮咸,阿妈要煮淡,二个相打弄鼓锅,依呀夏都,当差枪,娃哈哈,阿公要煮咸,阿妈要煮淡,阿公要煮咸,阿妈要煮淡。二个相打弄鼓锅,依呀夏都乡当差枪,娃哈哈。

    唱完了歌,电话两边都没了声儿,死寂如天将好黑的那一刻,连一丝光明也再抓不住了,灯影璀璨的城市通明而又苍茫,望不到底的高楼大厦间突然惊起一只咕咕短促叫的猫头鹰,它扑闪着翅膀飞饶一圈,最终仓惶落在斑驳的古树上,似乎迷失在了城市里。

    我落寂道:“乔世卿,对不起,我们能重来一次吗。”

    电话里还是没有声儿,我一连喂了好几次,回应我的不是乔,而是周女士的一声嗯。

    我低微问,姨,世卿怎么不说话了?你让他给我个回应好不好。

    说话的人依旧是周女士,她飘飘忽忽地说,成功精神不利索,睡着了。她当时的声音特别怪,像是在低噎,又像是在忍耐着什么。

    我未曾放在心上,那时候我也没有多心,为什么许久不曾联系的乔,之前要想和我见上一面,现在又要想听我唱歌,想要让我叫他的名字。

    时隔半月后,我才收到他去世的消息。听说,是潜伏的艾滋病到了终末期,发病死亡了。

    周女士还让我去原来的乔家,有东西要给我,她说,是乔世卿留给我的遗物。

    我呆滞举着电话,手里买的菜全哗啦啦地落到了地上,周围有路人蹲下来帮我捡菜,他们好心提醒,姑娘,你的东西掉了。

    嗯,是掉了。我说完这句话,就疯狂地奔跑起来,一口气直接冲到了乔家去,大门轻轻掩着没有关,我喘着气推门而入,一路左看右看,终来到了乔的房间。

    房间不同于以往那般黑暗,窗帘被拉得很开,满屋子的光线敞亮极了。

    周女士看着窗外,她手执一把桃木梳,慢慢梳理自己的长发,一梳就掉了好多头发,掉落的发黑白混杂,干枯无色泽。她还不算老,发际线就很高了,越显微秃的额前皱纹横生。

    听到响动,她侧头微眯着双眼看我,抬起瘦得贴骨的手,指向了床上的物件,哑声道:“他要给你的,就是这些,九十九封信和公仔。”

    她又背着我说,乔还能走动时,眼巴巴地想见我一面,就每天去公园的长椅上等啊等,从白天等到晚上,还是没把我给盼来。

    我沉静地听着,渐渐将视线转至床上。

    整齐的灰格床铺中央,摆放了一个竹纹图案的墨盒,和一只像极了乔的可爱布娃娃,我缓慢上前捧起了男娃娃,不小心捏到了什么硬的东西,布娃娃身上便真真实实传来了乔的声音,温暖干净地念:“红豆生南国,春来发几枝,愿卿多采撷,此物最相思。”

    我怔然,这诗轻轻浅浅重复了几遍,却始终回荡于我耳畔,久久不能消散。

    乔的手机,争求了周女士的同意后,我也一并带走了。

    我反反复复点着卡得不行的旧手机,在里面竟看到了当初我扮格格巫的视频,特别得滑稽,应是当初的备份。

    相册中还有不知是什么时候被他拍的照片,每一张的我,都比真人漂亮。

    他的备忘录里还记录了一些关于我的琐碎事,很多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生活习性,都清清楚楚列在上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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