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hapter 06 逃 避-《亲爱的路人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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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白慧再度叹息:“还有,微尘,我想说一句话,虽然你不爱听,但是我必须要说。男人总是犯贱的,哪怕你再怎么喜欢他,也要守住你自己的底线。很多东西,得到得太轻易了,他会以为你随便,会看轻看低你。”

    “白慧,我一直明白的。一个女人只有自爱才会有人来爱!”

    “我把这些照片发你手机里了,你回去好好看看吧!挑个合眼缘的出来见个面。不是我刺激你,过两个月你又老一岁了!一年一年很快的,你啊,不趁年轻找个好的,以后想捡漏可就更难了!

    “见个面,喝个咖啡,看不对眼彼此就不再联系了。搞不好大家感觉都不错呢!这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啊,是处出来的,没处过怎么就知道处不来呢!

    “微尘,多看看,多挑挑,不会错的。”

    苏微尘没有拒绝白慧。

    与白慧在饭店门口道别后,苏微尘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,沿着街道一路而行。冬日的洛海,梧桐叶尽,寒风吹来,只余光秃秃的枝干在萧瑟舞动。

    街边角落一家手工毛衣店的橱窗成功地吸引了她的注意。假人模特身上穿了一件姜黄色的毛衣,脖子上围了蓝色的手工围巾,色调活泼温暖。

    苏微尘推门进入:“老板娘,你这里卖不卖毛线?”

    眉清目秀的老板娘笑盈盈道:“卖!我这里只有羊绒、羊绒羊毛、羊毛、棉线四个品种,你想要哪一种?”

    苏微尘想了想,道:“给我羊绒的吧,我要黑色的。”

    老板娘问:“你想要多少?”

    苏微尘被问住了:“呃……我想要织条围巾,哦,织两条围巾的量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老板娘一边取毛线,一边与她闲聊:“你会织围巾吗?”

    苏微尘摇摇头,诚实地道:“我不会。”

    老板娘微笑:“没事,只要在我这里买毛线啊,我还教你们怎么织围巾、毛衣。教学不用花钱,你随时过来,我教到你会为止。”

    哇!这么好!苏微尘遂又买了配套的织针等物,也向老板娘讨教了织法。

    说来也奇怪,老板娘只简单解说了一遍,她就能领悟了。她用毛线在针上起针,又试着织了几针,结果很惊讶地发现,织围巾这活好像并不是很难。

    老板娘惊诧赞叹:“好厉害,竟然学一遍就会了。你以前是不是学过?”

    苏微尘回想了一下,依旧如过往,什么也想不起来。她含笑摇头:“应该没有吧。”

    “那可能是你有这方面的天赋。”热情的老板娘把毛线装进了纸袋,递给了她,“织好了围巾若是觉得好,就再来买点毛线,织毛衣。最近流行粗棒针的欧美款毛衣,你织了自己穿,肯定好看。”

    苏微尘接过了纸袋,连声道谢。

    回到家,苏时很乖地与楚安城在琴房练琴。从微开着的房门,可以清楚地看到两个人的身影。

    苏微尘在楼下静站了片刻,便上楼整理衣物。她照例是把楚安城的衣服规规整整地叠好,放进了衣帽间。

    正在她整理的时候,卧室门被推开,楚安城走了进来,大约是没想到会见到她在里面,便止住了脚步。

    围巾事件后,两人再没有任何的交谈。

    楚安城虽然远远站着,但打他一进门,苏微尘便心跳加速,与此同时,胸口那种窒息感再度来袭。

    苏微尘忙三两下把手头的衣服弄好,然后逃也似的离开了他的卧室。

    苏微尘与楚安城错身而过时,听见他的声音淡淡响起:“罗姐刚给我打了电话,说她今天有事,不能过来。”

    他不过是知会她一声而已。苏微尘点了点头:“我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而楚安城一直静静站着,直到她离去,方缓步进了衣帽间。他的视线定定地落在她折叠得方方正正的衣物之上,愣怔失神。

    过了良久,楚安城的神色渐渐转柔。他伸出了手,轻轻地搁在衣物上。那是她方才整理过的衣物,似依旧残留着她的温度。

    苏微尘下楼后不久,楚安城也跟着下来,推门进了琴房。

    楚安城闭眼静听,一曲终了。他睁开了眼:“今天就弹到这里吧。”

    苏时乖乖地合上琴盖站了起来。

    楚安城问:“你晚上想吃什么?我们出去吃。”

    苏时侧头想了想,雀跃地说:“楚师兄,我想去吃上次的炭炉火锅。”

    天气寒冷,苏时自楚安城上次带他吃过一次炭炉火锅后,就念念不忘那热乎乎的味道。

    楚安城应了声“好”。于是,苏时便一溜烟地跑出了琴房:“苏微尘,晚上我们和楚师兄一起去吃火锅,好不好?”

    透过开启的门,楚安城听见苏微尘的声音轻轻响起:“好啊。”

    那个炭炉火锅店离他们住的地方虽然不远,但偏僻简陋得很,七拐八弯的,若不是熟人,根本就找不到。幸好来得早,抢到了最后一个小包厢。

    老式的小炭炉,搁在上头的砂锅,噗噗地冒着热气,诱人至极。不由得叫人想起那两句古诗:“绿蚁新醅酒,红泥小火炉。”

    三人围着桌子而坐。苏时脱了厚厚的羽绒服,一张小脸被热热的炭炉熏得红红的。不知是炭炉的缘故还是楚安城坐在身旁的原因,苏微尘亦觉得热得不行。

    这里的牛肉火锅,配上老板亲自调配的蘸料,突出了食材本身新鲜清甜的味道。苏微尘替苏时涮肉涮蔬菜,瞧着他在一旁吃得津津有味。

    楚安城则一如往常,吃得很缓很慢。苏微尘尽量不去注意他,可居然还是看到了他忽然皱了皱眉头,垂下眼盯着自己的指尖。

    苏时挨着他坐,便瞧出了问题:“呀,楚师兄,你扎到木刺了。让苏微尘回家给你挑,她可厉害了,挑起来一点也不会痛哦!”

    楚安城笑笑,并不搭话。

    这是一种无声的拒绝。苏微尘心里又涌起了那种说不出的难堪。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何时得罪过他。或许,讨厌一个人跟喜欢一个人一样,同样都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。

    本来很美味的食物,仿佛在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味道。苏微尘自己没食欲,便只顾着给苏时烫菜涮肉。

    苏时也注意到了:“苏微尘,你怎么都不吃?别给我烫菜了,你自己吃啊。”

    苏微尘只好笑笑:“我不是很饿。”

    对面的楚安城抬头看了她一眼,又无声无息地垂了眼。后来,他吃的速度更缓慢了。

    出来结账的时候,苏微尘特地抢先了一步去买单。

    柜台后收银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,长了圆润的一张脸。她低头接过账单,按了计算机后,微笑着抬头道:“一百八十六元。算你们一百八吧。”

    柜台处的光线颇亮,那妇人看到苏微尘,愣了一愣:“这位小姐,瞧着好面熟啊,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似的。”

    自从做了淘宝模特,苏微尘经常遇到这种情况。看来这位阿姨也是马云先生背后的其中一个女人啊!

    苏微尘笑笑,把钱递给了她:“可能我长得比较大众化吧。”

    那阿姨蹙着眉头接过了钱。大约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吧,她找给了苏微尘零钱:“欢迎下次再来。”

    苏微尘转身,见苏时和楚安城都已经穿戴好了,裹得严严实实的,只露着两对乌黑的眼睛,十足似一对蒙面大盗!

    一跨出火锅店的门,苏时便惊喜地“啊”了一声:“苏微尘,苏微尘,下雪了!”

    苏微尘抬头,果然见橘色的路灯下,一片一片的雪花鹅毛般辗转飘落。苏时乐得在路上张开双手追逐纷飞的雪花:“哇,哇,苏微尘,好棒啊。”

    苏微尘用手接起了一片,雪花在厚厚的手套上并没有即刻化掉。苏时说:“楚师兄,我们明天打雪仗吧?”

    只听楚安城轻轻地说:“那得下整整一晚上才行。”

    苏微尘转过头,只见楚安城昂首仰望着黑洞洞仿若深渊的天空,清隽的侧脸上隐隐有一抹温柔的笑意。

    苏时问:“那会不会下一个晚上?”

    楚安城出神了片刻,方答:“希望会下一个晚上。”

    苏时说:“楚师兄,过几天,我们再来吃火锅吧?”

    楚安城说:“当然好啊。不过楚师兄发现我们苏时好像很偏爱火锅嘛。”

    苏时答:“因为我们围在一起吃,热热闹闹的感觉好像一家人哦。”

    苏微尘像是被人在鼻子处打了一拳,眼圈顿红。这个傻傻的可怜的可爱的懂事早熟的苏时,其实在内心深处一直是渴望家庭温暖的。

    楚安城也没料到是这个答案,他一怔,没来由地一阵心疼。他探手揉了揉苏时的帽子:“我们苏时什么时候想吃火锅,楚师兄都陪你过来,好不好?”

    苏时灿烂一笑:“好!”他接着雪花,跑着向前,对着天空大声喊道:“苏时今天好开心呀!苏时好开心——”

    苏微尘酸涩地微笑,她转头,不料却与楚安城黝黑无声的目光又撞上了,刚一接触,彼此便如触电般地躲开了。

    三个人把自己包裹得暖暖的,伴随着落雪一路逛了回去。

    回到家,苏时依然记得楚安城手指扎刺的事,拉着楚安城的袖子:“楚师兄,我乖乖地再去练几首曲子,你让苏微尘给你挑刺,她挑刺可棒了!一点都不会疼哦!”

    楚安城没说话。他的脸上如往常般淡淡的,瞧不出任何表情。但后来,他还是顺着苏时在沙发上坐下。

    苏微尘蹲了下来,仔细地端详了一下他的手指,便转身去自己的家用缝纫机那里找出了一根针。她又特地去了厨房点了灶火烤了烤,以作消毒。

    最后,她在他面前蹲了下来,伸出了手:“楚先生,你把手给我。”

    光亮的落地灯下,她的手如白玉般晶莹,好看得紧。

    苏微尘等了许久,一直没见楚安城有动静,便抬眸:“楚先生?”

    垂着眼帘,掩盖所有思绪的楚安城这才缓缓抬眼,默不作声地把手指搁到了她掌心。

    楚安城的手骨节分明,手指白皙修长,每个指甲都修得圆润干净,仿佛贝壳似的漂亮。那木刺扎在食指处,皮肤微微发红。

    苏微尘捏着他的食指,尖锐的针灵活地戳进了扎着木刺之处。

    他身上有一种男性的干爽清冽的味道。因距离过近,这种味道便如同无数的小蛇咝咝地尽往苏微尘鼻孔里钻。那个喝醉的夜晚,那个火热狂暴的吻,那些纠缠的画面便在瞬间袭来了——苏微尘心头一抽,她的呼吸便被堵住了。

    楚安城轻轻地动了动指尖,苏微尘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针一直扎在他手指上。她很快地收敛了心绪,专心致志地用针挑住木刺的中间段,然后针尖缓缓一拨,便轻轻巧巧地把木刺挑了出来。

    她慢慢抬头:“好了。”

    暖暖的灯光下,楚安城正神色迷离地瞧着她,仿佛隔了千山万水似的遥远悠长,眼神亦古怪到了极点。由于她的话语,他似被惊醒了一般,漆黑的瞳仁骤然收缩。他的手亦在同一时间猛地往后一抽,起身大踏步朝门口走去。仿佛,仿佛她身上带了致命病毒,沾染即会致命!

    很快地,大门处传来“砰”的一声响动。

    木几上搁了一盆素心兰,在灯光下幽幽盛开。如今的仿真花做得跟真的一模一样,直叫人迷了眼。苏微尘愣愣地瞧了半晌,方上楼回房。

    那晚的楚安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。

    而那晚的雪也只下了薄薄的一层,便结束了。

    做人贵有自知之明。从那晚后,苏微尘越发地躲避着楚安城,用避如蛇蝎四个字来形容亦有不及。她一回家就上楼,若是需要搞卫生之类的,她便早起或者晚睡来完成。除了三个人偶尔一起吃晚餐,两人很少碰面。

    吃饭的时候,苏微尘与楚安城两人之间也是没有任何交流的。偶尔眼神交会,彼此也会很快地移开目光。苏微尘总是默默地吃着自己面前的菜,吃完后搁下筷子,客气地说一句:“我好了,你们慢用。”

    再怎么样,她也是住在别人的家里,这点基本礼貌还是要有的。

    每过一天,苏微尘便庆幸离苏时的比赛又近了一天。

    但有的时候,想躲也躲不开。比如这一日,苏时的学校安排了一个去三元市两日一晚的参观活动。

    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了苏微尘和楚安城两人。偏偏这两日,苏微尘又没有任何拍摄工作。外头呵气成冰,她没地方可去,只好躲在自己的卧室里做手工。

    罗姐上来唤她:“苏小姐,饭菜都好了,卫生我也都搞妥了,那我就先回去了。”

    苏微尘客气地道谢后,便下了楼准备碗碟。刚在餐桌上摆放好,楚安城也下楼了。

    他穿了一身白色的休闲家居服,径直拉开了椅子在苏微尘对面坐了下来。

    两人相对无言地吃饭。平日里,有苏时在,屋子里总是有各种欢声笑语,也总是飘荡着钢琴声。

    今天,则是真真正正的寂静无声。偶尔碗筷相触,都清晰可闻。

    “叮”的一声,苏微尘搁在手边的手机提示收到了一条语音微信。苏微尘滑开了手机,习惯性地随手点了一下,白慧大大咧咧的声音顿时响彻整个安静的客厅:“喂,苏微尘,那几个相亲对象你决定没有?不要再给我拖了,到底先见哪一个……”

    没料到白慧会聊这个,苏微尘手忙脚乱地碰触屏幕按掉。抬头一看,楚安城端坐在对面,小口小口地优雅吃饭,仿佛没有听见一般,面上一如往常,什么表情也没有。

    可饶是如此,苏微尘还是面红耳赤了起来,仿佛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。

    片刻后,楚安城吃完饭,搁下碗筷,不发一言地起身离开。

    苏微尘拿起手机,打了字回给白慧:我不去了。

    数秒后,白慧便发了几个怒气冲冲的表情过来,大约觉得不解气,随后又发来一段中气十足的咆哮:“苏微尘,我已经给你做了决定。明天,咱们先见见那个姓朱的。明天晚上六点,环湖路那家一杯时光咖啡店。你要是敢不来——哼哼,我跟你从此绝交!”

    在白慧的再三威胁下,苏微尘只好无奈地回了过去:“好吧好吧,我去。”

    白慧还不放心地把咖啡店的详细地址用文字发给了她:“苏微尘,详细地址我发给你了。你要是敢放我鸽子的话,我就发布全球通缉令。”

    苏微尘说:“就我那破胆量,你说我敢吗?”

    白慧回了她“嘿嘿”两字。

    而此时,钢琴旋律飘起,楚安城在弹奏那首《悲怆》,每一个音符他都像用锤子敲的一般用力。

    苏微尘洗碗整理厨房的时候,一直都在侧耳倾听。只听楚安城弹了不过片刻,也不知道怎么了,音乐突地一变,调子更改成了清越动人的《月光》。

    苏微尘素来就喜欢德彪西的这首《月光》,每每听来,都觉得心境清和。但是今天的《月光》并不如往日动人。

    忽然,只听“咚咚”几声闷响传来,楚安城停止了弹奏。

    苏微尘正欲上楼避开,可是已经避之不及了,楚安城拉开了琴房门,他阴霾密布的脸已经出现在了她面前。楚安城直直地望着她,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凶恶味道。

    她哪里又惹到他了?苏微尘完全一头雾水。

    楚安城抬起长腿,与苏微尘擦肩而过,朝门口大步迈去。大门被拉开,而后,又被大动作地摔上。

    他在生气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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