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hapter 05 心 事-《亲爱的路人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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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个好像咸了点。”
丁子峰对她毫无法子,便扬声唤客厅里的苏时:“苏时,苏微尘又偷吃了,这回我们怎么罚她?”
在客厅与楚安城装饰圣诞树玩得不亦乐乎的苏时与丁子峰默契十足,转头便大声喊道:“罚苏微尘等下洗刷刷!”
丁子峰哈哈大笑:“好,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!”
苏微尘跺脚:“不行,我不要洗刷刷!我抗议!坚决抗议!”
丁子峰说:“二比一。抗议无效。”
苏微尘不依:“我抗议到底。今天有四个人,还有楚先生一票。楚先生,我跟你拉票。”
苏时“嘿嘿嘿嘿”地笑:“苏微尘,你想多了。楚师兄是我的师兄,肯定帮我的。苏微尘,你就认输吧。”
楚安城凝视着圣诞树上悬挂着的礼物盒子,并不作声。苏时说:“楚师兄,不说话就表示你同意了。苏微尘,三比一,你输得更惨。哈哈哈!”
苏微尘抗议连连:“不带你们这样玩的。这个不算,我们来石头剪刀布。”
苏时说:“苏微尘,你每次都愿赌不服输。”
苏微尘反驳:“哪儿有!”
“每次都这样。苏微尘是赖皮鬼!”
“你才是。”
“哪儿有!”
在姐弟两人的嬉闹中,菜一个个地端上了桌子。
中国式的圣诞宴是没有火鸡的,但值得安慰的是至少还有鸡肉。
丁子峰倒了两杯酒,给苏时和苏微尘热了椰汁。
苏微尘推了高脚杯给丁子峰:“给我倒一点酒,今天难得是圣诞节。”
丁子峰难得地板起脸训她:“苏微尘,这几天你怎么能喝酒呢。”
坐在对面的楚安城自然听得懂丁子峰的意有所指,他的眼神陡然一沉。而后,他紧抿着唇角,一点点地抬起头,望向苏微尘。
苏微尘顿时脸上大热,一时目光都不知放哪里好。她尴尬道:“不喝就不喝。丁子峰,你这么大声干吗!”
丁子峰说:“好,我小声说话。你这几天身体状况不适合喝酒。”
苏微尘抡起拳头就捶他。丁子峰也不躲闪,生生受了她这一拳:“好吧。喝一点,就一点。”他在杯底给她倒了浅浅一层。
楚安城吃得很慢很少,偶尔端起杯若有所思地小酌。
中途的时候,楚安城的电话响起,他说了句不好意思,便起身接电话:“嘉丽,圣诞快乐。”他说的是美式英语,每个发音都很纯正,十分好听,但后面的话便因他走开而听不到了。
苏微尘注意到他回来入座的时候,嘴角含了一抹未隐去的柔和笑意。这个笑容里有着前所未有的暖意。苏微尘的心顿时似被某物撞了一下,一股没来由的幽麻诡异,极不舒服地从胸口朝全身蔓延了开来。
丁子峰取出了礼物推给苏微尘和苏时:“圣诞礼物。你们打开来看看喜欢不。”他歉意地转头:“楚先生,不好意思,没准备你的,过几天补上。”
楚安城淡淡地道:“谢谢,心领了。”
苏时“哇”一声惊呼:“丁兄,这是限量版球鞋。好贵的!”
丁子峰摸了摸他的头:“一年才一次圣诞节,不贵。”
苏微尘瞧着手表的牌子傻眼了:“我这个是高仿的吧?!”
丁子峰轻哼了一声:“必须高仿啊。要是真的,我不得大出血了啊。”
楚安城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,并不说话。这样的做工与品质,怎么可能是假货!估计也只有苏微尘这样的糊涂蛋会相信丁子峰的鬼话。
果不其然,苏微尘嘻嘻一笑:“好吧,高仿的我就收下了。真的我可不敢收啊,万一戴出去会被抢的。要是到时候劫了财却不劫我的色,那多没面子啊,以后我苏微尘还怎么在淘宝模特圈子混啊。”
丁子峰一阵大笑:“说的是。快戴上看看。”
还真是好骗!楚安城冷冷地垂下了眼帘,右手伸到了左手的衬衫袖口,懒懒地弹了弹袖口。这是一个看似闲适的动作,只有楚安城自己知道心中火苗暗暗蹿动不已,渐有燎原之势。
白皙的手腕配上红色的真皮带子,一抬一动间,钻石如星星闪烁。苏微尘把表搁在脸畔,微笑着做了几个标准的手表广告姿势。
丁子峰双手抱胸,旁若无人地赞美。
楚安城猛地端起了面前的酒杯,将杯中酒一饮而尽。
丁子峰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,道:“楚先生好酒量!”说罢,他举起了自己的酒杯:“难得有机会跟楚先生一起喝酒,我来敬楚先生一杯。”
楚安城抬眼,与他无声对视。而后,他微微加深了嘴角的弧度,端起了酒杯,二话不说地再度一饮而尽。
丁子峰拿起了酒瓶再度倒满:“这第二杯呢,是谢谢楚先生这么照顾小时姐弟俩。我先干为敬。”
楚安城挑了挑眉,淡笑如风:“苏时是我师弟,照顾他是应该的。丁先生不必谢我。”
丁子峰“嘿嘿”一笑:“要的,我先干为敬。”丁子峰仰头,喝光了红酒。楚安城的眸光无声冰凉地扫过苏微尘,然后端起了酒杯。
丁子峰倒满了第三杯:“这第三杯呢,也要敬楚先生,楚先生这么辛苦地教导小时。我还是先干为敬!”他喝完后,将酒杯朝下,以示涓滴不剩。
楚安城不言不语,爽快地再度一饮而尽。下一秒,他嘴角一勾,开口道:“来而不往非礼也,我也敬丁先生几杯。”
丁子峰的酒量不错,但楚安城也不差,两人你来我往,一时不分胜负。
苏微尘和苏时则是完全被他们的pk震住了,两个人面面相觑,完全不知眼前的这两人演的是哪一出。
最后也无赢家。
丁子峰醉趴在了大厅的沙发上,一直手舞足蹈地嚷嚷:“来,喝,继续喝。
“我还没醉!楚先生,来,我们来一决胜负!
“我没醉……再喝……”
楚安城不睬他,推开椅子起身,脚步微飘着走向楼梯。
苏微尘见楚安城东摇西摆的模样,想起他说过弹钢琴的人最重要的便是一双手,她只觉胆战心惊:“楚先生,我送你上楼吧。”
楚安城摸着额头踉跄着转过身,斜着醉意迷蒙的眼眸冷冷地瞧着她。他乌黑深邃的眼,此时,毫不掩饰地流露着一种奇怪的愤怒。
苏微尘怕他跌跤,无暇细想,伸出手便想搀扶他。但她的手刚一碰触到他的衬衫,他似乎便清醒了一般,触电般地甩开了她的手臂:“别碰我。我嫌脏!”
没有比这更明明白白,清清楚楚的拒绝了。
原来他一直以来,确实厌恶她!并不是她多心!
苏微尘方才亦抿了几口酒,此时不知是酒劲上头的缘故,还是难堪,只觉面颊耳际火烧火燎地烫人。
苏微尘如被定身了一般,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,眼睁睁地看着楚安城蹒跚着上楼去。
最后是楼上“砰”的一声闷响将苏微尘拉回了现实。苏微尘跑上了楼,只见楚安城摔坐在了起居室的地板上。
看来他是真醉糊涂了。也犯不着跟一个喝醉的人计较。
苏微尘上前搀扶:“楚先生,你没事吧?”
“楚先生?你没事吧?”楚安城喃喃地重复着她的话,而后他仿佛抑制不住般地哈哈大笑了起来。那笑声止住后,他一点点地抬眸瞧着她,眼神如刀,冰冷锐利。
被他这样盯着,苏微尘只觉得胸口好似被人用手紧紧掐住了似的,莫名地发闷发紧发疼。方才他明明笑得那么大声,那么开心,但那声音却叫她想起那些受了重伤的动物。
苏微尘想说话,可她张着口,半天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。她在他面前,仿佛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。
楚安城撑起了身子,跌跌撞撞地朝自己的卧室走去。
苏微尘完全不知何故,但怕他受伤,只好紧跟在他身后。
楚安城到底是喝醉了,进房间的时候,被床边地毯一绊,整个人便直直地朝床角摔去。苏微尘惊呼了一声“小心”,她第一时间伸出手拉他。可是她力气不够,反而被他拽着重重地摔向了床铺。
苏微尘重重地跌压在了他身上。她整个人趴在他的胸膛,她的腿夹在他的双腿之间——两人的姿势暧昧到了极致。他的体温灼热——那种热仿佛是传染源,隔着他薄薄的棉质衬衫蔓延至她的手心,如焰火般腾腾地四处蹿起。
楚安城仰躺在床铺上,定定地看着她,目光也不知怎么的竟一分分地深幽温柔了起来。他伸出了右手,慢慢地触碰到了她的脸。而后,他用双手捧住了她的脸,他仰起头,一点点地接近她……
耳边似有“轰”的一声响,苏微尘只觉自己仿佛被浇上了一桶石油,点燃了大火。而她整个人完全处于真空失重状态,连呼吸几乎都已经停止了。
就在彼此的唇就要碰触到的那一刹那,苏微尘忽地清醒了过来。她面红耳赤地推开了他,忙不迭地从他身上爬起来。
楚安城缓慢地撑起了身体。他瞧着她,嗤声冷笑:“你还真会装纯情。你跟丁子峰没玩过吗?还是需要我给你什么报酬,比如也送份值钱的礼物给你?”
这般带有鄙视侮辱性质的伤人话语令苏微尘僵在了原地。
自己因为担心他跌倒所以扶他,被他看成了送货上门吗?还是因为自己这样轻易地搬进来,与他同住在一起,所以他才这般瞧低她?
一时间,苏微尘只觉血液翻涌着往头顶冲,整个人难堪至极。她不假思索,扬手便甩了上去。
楚安城没有闪避,也或许是因为醉后反应迟钝,来不及闪避。只听“啪”一声脆响,她结结实实地打中了他的左脸。
楚安城摸着自己的脸,一动不动地瞧着她,忽然无声无息地笑了。在苏微尘还未回过神的时候,他已恼羞成怒地一把捏住了她的手。
他表情似要吃人,苏微尘被他吓到了,想要后退。可下一秒,她只觉眼前忽然一黑,楚安城已经吻了下来。
他带着排山倒海之势,怒气冲冲地在她唇上重重碾压——苏微尘只觉得又热又痛,她唯一可以动的手在推打他的时候,一并被他抓住,反剪在了身后。
他在她唇间这样那样,肆意妄为——四周都是楚安城身上强烈的气息,如黑色浓雾,漫山遍野地将她包裹其中……
就在苏微尘觉得自己即将被吞噬的时候,楚安城忽然停止了所有动作,他喘息着,重重地一把推开了她,仿佛她是一种碰触不得的瘟疫,一脸的厌恶。
世界上再无比此更难堪之事了!
苏微尘仿佛听见“啪啪啪”被打脸之声。
楚安城后退一步,远远地瞧着她,眼底亦是痛苦不堪。但苏微尘来不及细看亦来不及细思,她如被恶狼追赶般拔脚便跑,逃离那个让她心跳欲狂的地方。
第二日她起床的时候,已是中午了。丁子峰已经离开了。
不过苏微尘并不知道丁子峰离开前,与楚安城有过一段对话。
丁子峰收起了往日里的嬉皮笑脸,十分严肃:“楚先生,苏微尘说过比赛一结束马上就会搬走。”
楚安城双手抱胸,表情似有一丝恼怒。他与丁子峰对峙着,不言不语不动。
丁子峰毫不示弱:“楚先生,苏微尘是我的。我也已经默默地守护她好几年了。你最好是没有什么想法,如果有的话,也请你及时收回。谢谢。”说罢,他便拉开门,头也不回地离开了。
客厅里的楚安城一直保持着眉眼不抬的那个姿势,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。
苏微尘再见到楚安城的时候,是她上楼,而他从楼上下来。
苏微尘一瞥见他,昨晚所有火热画面便倏然袭来,心跳一下子乱了节奏,她极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。
而楚安城一直目不斜视,一副如常的高冷表情。在两人即将擦肩的时候,她听到他淡淡地说了一句:“不好意思,我昨晚喝多了。”
这么短短的一句话,应该就是他为昨晚的事情道歉了吧。
那个瞬间,苏微尘听见了自己的心轻轻龟裂开来的细小声响。
昨晚一整夜,苏微尘总是控制不住地想:他这么厌恶她,为何还要吻她呢?!只是因为他醉糊涂了吗?
她自然是无法得出任何答案的。所以她告诉自己:他肯定是喝得太醉了!
是的,他醉糊涂了!苏微尘一再地这样告诉自己。
但是告诉归告诉,当亲耳听到楚安城这样子轻描淡写地跟她表示歉意的时候,苏微尘竟还是会觉得很受伤。她仿佛看见自己内心深处那些隐隐约约闪动着的小火苗,被冰水当头浇下,一下全熄灭了,只余几缕青烟……
苏微尘一直垂着眼,视线所及之处是楚安城的家居拖鞋,大大的驼色萌狗,乌黑无辜的两只萌萌大眼。与她的,与苏时的,是同一个系列的。
那还是她住进来后,在网上购得的。她起初只买了自己与苏时的,穿了一日后,苏时跑来对她说:“苏微尘,楚师兄也很喜欢这双拖鞋,你帮他也买一双吧。”
于是,她当晚便拍下了同一款式的男款家居鞋。淘宝的分类写得很清楚,这是一家三口系列。那个时候,她的心里有一些说不出的感觉,似偷吃了一口不属于她的冰淇淋,尝到了薄薄凉凉的欢喜甜蜜。
此时,却叫人有种莫名的难堪。
苏微尘轻轻开口道:“楚先生,我有点事情正想跟你商量一下。”
楚安城停下了脚步,目视前方:“什么事?”
苏微尘尽量挑着委婉的词语:“其实我考虑很久了,只是一直不知道怎么跟你说起。我想过几天我跟苏时就搬出去住,我们可以住在附近……这样既可以学琴,也不用打扰楚先生你……”
楚安城平静地目视着前方,仿佛没听到似的,一直没有说话。最后,他才缓缓侧过脸,终于将目光停在了她身上:“是吗?搬去丁子峰家吗?”
他的话又冷又讥讽,苏微尘极度不解他的意思。这跟丁子峰没有半毛钱关系啊!此时,楚安城的下一句话已冷冰冰地传了过来:“那你另请高明吧。我不教了!”
苏微尘愕然地与他对视。然而,楚安城的眼神非常认真,仿佛这是一件做了决定,就不会更改的事。
他这是在威胁她不能搬离吗?!为什么?他明明这么讨厌自己!自己搬走不正好合他心意吗?!
下一秒,楚安城已经转身下楼了,他只轻飘飘地留下了一句话:“苏小姐,你留,苏时就留;你走,苏时就一并走。你自己决定!”
苏微尘一直站在原地。
安安静静的屋子,安安静静的四周,只有从琴房传出来的忽高忽低、忽轻忽重的音乐声。
楚安城又在弹《悲怆》了。
空荡荡的房子里,四处都盘旋着哀伤的钢琴声。每个音符都仿佛是心灰意懒的碎片,跌落一地。
楚安城终于按下了最后一个键。屋内渐渐安静了下来。
苏微尘推开了琴房的门。寒意如张狂的野兽,瞬间扑面而来。琴房里竟一片冰冷。
原来楚安城打开了琴房通往花园的两扇门,冷风呼呼灌入,吹得白色的落地窗帘如落叶般乱舞。而楚安城端坐在落地窗前的一架黑色钢琴前,竟仿佛没有半点察觉似的。
“楚先生。”苏微尘开口。楚安城不理她,径直站了起来,“砰”地关上了门。
苏微尘垂眼盯着自己的拖鞋,好半晌才开口道:“楚先生,那我们付房租给你吧。我们也不能一直在你这里白吃白住啊。”
楚安城依旧冷冷地沉默着。空气中僵凝一片。
好半晌,楚安城才双手抱胸,冷冷地开口道:“付房租?好吧,我们算一下账。这屋子在洛海,最低也要两万块一个月。好吧,我算你最低一万。你做的家政工作,我按最高的价格付你,就算八千块吧。那么相抵扣之下,你还需要付我两千一个月。”
“好,我立刻去取钱。”苏微尘大松一口气,转身准备外出。
楚安城叫住了她:“你等一下。”
只听楚安城冷哼一声,缓声道:“还有,我想你忘记了最重要的事情吧。苏时的学费呢?他这种情况我想肯定算一对一教育,每天这么长时间的教学工作,苏小姐,你准备付我多少钱呢?”
苏微尘呆若木鸡。她从未想过他竟会说出这些话,而她确实也如他所说的,一直忘记了他教苏时的学费问题。
苏微尘瞠目结舌了半晌:“我……我不知道……”
楚安城勾起嘴角,冷冷一笑,转身走了。
楚安城到底是什么意思?她要搬走,他不准她搬走。她要付房租,他似乎又勃然大怒。
苏微尘无力地叹息。她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做,才能让楚安城满意。
苏微尘愣怔良久。她缓缓地伸出指尖,微微触碰了一下自己的唇。那里依旧涨涨疼疼的,似乎还残留着昨夜的火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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