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多说一句话,这个男人眼中的鄙夷便会多一分。 冷硬的刀刃贴在皮肉上,激起一片蛰心刺骨的寒意与颤栗。 殿内一片死寂,落针可闻,只有衣袖轻微摩擦声,书页被轻轻翻过的脆响。刀刃割进皮肉时,也会发出潮湿的噬噬声,像铁踞砍在被大雨泡烂的一截木头上,又露出青白色的崭新的芯子,一路血珠迸溅,如同架在燎原之火上烘烤。 目不能视,口不能言,所以这声音一阵阵地被放大,如开闸的洪水怒浪奔腾,一**地冲刷在耳畔,是敲鼓锥髓的刀山剑林。 一只苍老粗糙的手伸过来,捂住他眼睛,老人悄悄在耳畔道:“小公子,别睁眼,睡一觉。” 他在这一片用手笼住的黑暗中,眼睛睁得极大,于是烛光里端坐翻书的男人成了一抹停留在眼帘中的残影。 月寒日暖,月升日落,漫长的黑夜与空洞的白昼飞速交替,都成为这片小小烛光中的缩影。 明明只是须臾一瞬,却好像过了千秋万年。 “好了。” 一声声长叹不约而同响起。 “劳烦诸位。”神姿高彻的白衣男人拂袖起身,“还请诸位不要将此事宣之于众——我们出去谈。” 殿门缓缓合上。他俯身躺在象牙塌上,奄奄一息,无人问津,连黑暗也弃之不顾。 血滴在精石地面,刀砸斧刻般的闷响。 他在这片黑暗中找到了唯一的陪伴,于是开始数血滴落的次数来保持清醒。 一、二、三……三百八十七、三百八十八、三百八十九。 第三百八十九滴的时候,有人匆匆走进来,给他盖了层薄毯,又匆匆走出去。 继续数下去。 三百九十、三百九十一……七百五十五、七百五十六。 第七百五十六,殿门又一次打开。 男人脚步轻快,听上去心情愉悦,看来那群医修没有得陇望蜀地给他出什么难题。 “今日的功课还是要做的,不过你可以提前看她去。” 男人站在塌前,声音陡然一冷:“别装死,给我起来。” “我数三声。” 他僵硬青紫的手指一动,狼狈地从塌上砸下来,后背的伤口砸在地面,滚烫的痛感,要把整个人撕裂。 “站住!”男人低喝:“把衣服换了,你是要让她看出什么端倪吗?!” 衣物跟伤口黏在一块,他咬牙撕了下来,揉成一团扔在地上,潦草披上干净雪白的外袍,踉跄着走了几步,而后越走越快,迫切地跑了起来。 天色阴霾,昨夜冬雪未消,白茫茫铺了一地。 玉龙台如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,高高在上地俯瞰着人间蝼蚁。一片片望不尽的飞檐斗拱殿宇巍峨,道不尽的森严壁垒世家威严,明廊两侧青翠挺拔的雪松盖着残雪,悚然兀立,说不出的森然可怖。 跑着跑着,一个黑影滚到脚边。 是一颗须发喷张的头颅。 怒目圆睁,死不瞑目。 他骇然跌坐在地。 是……方才遮住他眼睛的好心爷爷。 冬风乍起,苍苍白发如蓬草乱舞,寒天漠漠向昏黑。 “是家主下的命令。”同样白发苍苍的老管事站在身边,兔死狐悲:“知道您秘密的人,谁都活不成。” 他木然抬起眼,极目远眺,青灰色的海平面如一条连绵不绝的飞光,将天地一切为二。 日寒草短,月苦霜白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