狼狈-《贵妃裙下臣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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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紫宸殿中,妙云好容易对着铜镜将褶皱的裙衫抚平后,便不知所措地站在屋中,不知要往何处去。

    偌大的大明宫,没有一间屋舍是她的居所。

    她犹豫片刻,忍着腹中饥饿,在床边的紫檀木脚踏上坐下。

    没人给她送吃食,进来清扫的宫人们也都低垂着头像没看见她似的,从她身边来来往往地收拾起来。

    不一会儿,寝殿中重归整洁,宫人们鱼贯而出,仍留她一人在屋里。

    她又呆坐许久,最后踟蹰片刻,终于从脚踏上起身,动一动酸麻的双腿,小心翼翼地开始打量这座帝王寝殿。

    手指从物架、床榻、屏风、瓷瓶上一一轻抚而过,心中的惊异与仰望已无法言喻。

    这一座寝殿,比她在秦国公府中的院子都更宽敞,其中许多精巧的物件,她甚至从未见过、从未听过。

    果然只有皇宫中,才有这样奢侈优渥的生活。

    桌案上堆叠这几册书,她视线扫过,不敢停留,只坐在榻沿上,将目光落在一旁的一只木匣上。

    木匣是开着的,露出其中被红色丝绸包围着的一对白玉镯。

    玉镯质地剔透,色泽纯净,白如春日梨花,是她从未见过的上品。

    她看得出神,忍不住伸出一根食指,轻轻触碰一下。

    冰凉润泽的质感从指尖传来,令她不由凑近几分,顺着玉镯的弧度一点点触摸。

    “你在做什么?”殿外忽然传来一道极冷厉的嗓音,吓得她赶紧收手。

    才下朝会的李景烨面无表情地从殿外进来,双眼冷淡地从她面上移开,落到方才被她触碰的那对玉镯上。

    那是他要送给丽质的镯子。

    妙云立刻从榻上下来,冲他盈盈下拜行礼。

    李景烨径直越过她,走到榻边,将木匣收起,冲何元士冷声道:“她怎么还在?”

    何元士愣在远处,陛下先前不曾说要如何安置钟四娘,到底是临幸过的人,他不敢擅自作主,便让众人都不用管。现在陛下这样问起,显然并不打算将她留在宫中。

    他躬着身同情地睨一眼妙云,忙招手喊来两个内侍:“快送钟娘子回府去。”

    妙云惊愕地呆在原地,讷讷唤:“陛下……”

    “娘子昨夜为了揭发那僧人的行径,一直留在宫中直到查实,着实辛苦了,如今事已了,快快回去吧。”何元士出言提醒,将她昨夜与陛下同宿一下说成是为了查实宣光之事,才不得已留在宫中。

    “不不,我不是——”妙云连连后退,几乎不敢相信会如此。

    陛下分明是十分在乎女子清白的,公主与她兄长苟且后,他便直接将公主嫁给了兄长,如今她夜里宿在紫宸殿,为何却不将她留在宫中?

    分明先前见陛下在三娘面前时,是那么温润斯文,对她这个妹妹也堪称和蔼……

    何元士见她不愿走,正要示意两个内侍动手,殿外却忽然有人高呼:“陛下,舞阳公主来了!”

    李景烨丢下手中册子:“让她进来。”

    话音落下,李令月已红着眼大步进来,礼也未行,便直接质问:“陛下为何要如此待他!”

    “他”自然是指宣光。

    “你该问问你与他做了什么不知廉耻的事。”不知是否是因昨夜服下的丹药还有余效在,他此刻虽气愤不已,心底却莫名地平静,再没有原本怒不可遏,气闷痛苦的感觉,“堂堂公主的衣物,竟出现在一个僧人的禅房中,皇家的颜面都被你丢尽了!”

    李令月眼眶通红,闻言直摇头,嗓音嘶哑道:“他与我,从未做过什么不知羞耻的事!他从扶桑远渡重洋来到大魏,一心求佛法真谛,好容易拜入慧显大师座下,多年来始终严守戒律,哪里会因为我便心智不坚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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