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 上了贼船了-《余生,请多指教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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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但是现在,他看到我的头发长到腰,只会想“体重一直往下掉,营养全都喂头发了吧”,然后拎着我去理发店修短。

    男人的成熟,总是在这些细枝末节里一点点体现出来的。

    婚礼方案全部定下来的那天,终于松了口气的两个人早早窝到床上,一齐盯着天花板发呆,都不说话。

    我突然想起:“医生,以前,就是我们俩还不熟的时候,我做梦梦到过你睡着的样子。”

    医生:“然后呢?”

    我:“就醒了。”

    医生:“为什么?”

    我:“又不是自个儿的东西,想得越美,醒来之后就越失落。”

    医生:“……”

    我:“那会儿哪能想到,你现在就躺在我旁边啊。”

    缘分这个事情,真的很奇妙。

    有同学跟我抱怨“我就是个剩女的命”,并跟我分析遇到一个靠谱男人的概率有多么低的时候,我总会告诉她们,不要着急,你耐心等一等,说不定一个转身的时间,缘分就来了。

    六月初,我被三三和小仁押回Y市,等待出嫁。

    晚上一个人趴在卧室,上看看,下看看,东摸摸,西摸摸,决定——捞过手机给医生打电话。

    “医生——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“嗯——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“那个——”

    “你不会认床吧?”

    “……这床我睡了五年了。”

    “哦,那就是认人了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小伙子,你矜持一点。”

    “这么不矜持地打电话的是谁啊?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我在被子里钻来钻去,清清嗓子,“顾魏同志,我们马上要成亲了。”

    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,然后是医生低低的笑声。

    我突然觉得尴尬得不行:“你笑什么?”

    医生:“啊,不该笑吗?”

    我:“……我觉得跟你对话的难度越来越高了。”

    医生:“你这是在害羞还是干吗?”

    我从床上弹起:“顾魏!不准调戏人!”

    娘亲敲敲门:“干吗呢?

    几点了还不睡?”

    我说:“我有些情绪需要抒发一下。”

    娘亲:“还有两天就见到面了你们还……行,你们俩慢慢腻歪吧。”

    就走了。

    顾魏在电话那头笑得狐狸一样。

    “医生,你在干吗呢?”

    “躺床上,边上空的,等你来填呢。”

    “小同志耐心等待,两军会师指日可待。”

    “我方对接事宜均已部署完毕,贵方放心。”

    我抱着手机,什么话也不说,跟着傻笑。

    “顾魏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“顾魏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“顾魏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“没事儿,我就喊喊你。”

    “顾太太,我这儿独守空房的,心脏不大好,你不要刺激我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隔了百八十公里的都不忘调戏。

    HONEY    MOON~

    陈聪总结,整场婚礼就体现了一件事:新郎很阴险,滴酒未沾,全身而退,反倒是把伴郎折进去了。

    婚礼结束后,我们匆匆洗漱更衣,拎着行李直奔机场。

    离开酒店前,正碰上三三扶着伴郎往房间走:“肖仲义今晚喝高了,我就不送你们了。”

    说完看了一眼顾魏,“顾医生,这个账回来咱们慢慢算。”

    顾魏抿嘴笑了笑,不说话。

    我看了眼“醉态蒙胧”的肖仲义——三三你太单纯,Boss怎么可能会是把自己喝到丧失意识的人?

    如此借力使力、借刀杀人、看似喝醉实则——算了,我还是保持沉默吧。

    本来登机时间就晚,婚礼忙了一天也累,起飞没多久,我就窝在顾魏肩膀上眼皮沉沉打瞌睡了。

    坐我们后方的一对小情侣正在小声地卿卿我我。

    “什么时候嫁给我?”

    “还没考察完毕呢。”

    “都考验一年了。”

    顾魏撇撇嘴,低声咕哝:“这儿还有考验了四年的呢。”

    我闭着眼睛戳他:“委屈了您哪……”

    “嗯,抗美援朝都打完了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我还没让你八年抗战呢。”

    顾魏低声笑了:“唉,摊上你,我就已经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了。”

    “嗯?”

    顾魏:“你早点开窍呢,当然好,要是不开窍呢,砸也得砸开了。”

    “!”

    顾魏:“你自己摸着良心算算,算算我多不容易。”

    我摸摸他脸:“好了,乖,我会对你死心塌地的。”

    然后,我就睡死过去了……

    在飞机上想睡好那就是奢求,那么长时间下来浑身不自在,下了飞机困顿得不行,强打精神辗转到了酒店,找到房间,往床上一趴:“啊,圆满了。”

    被医生拎起来洗澡,洗完,才不管他呢,倒头就睡。

    也不知道睡了多久,迷迷糊糊转醒,伸手下意识地摸了摸,滑滑的——?

    “林之校——你摸哪里呢?”

    我噌地把眼睛睁开,脑袋旁边就是医生的脸,我的手,在他的肚子上。

    迅速收回爪子,干笑:“医生,我饿了。”

    医生:“这个时间点,是个吃饭的地儿都关门了。”

    我大脑秀逗(真的是秀逗了)地对他说:“那……你能给我,弄碗,方便面吗?”

    医生:“……你在这里找出碗方便面给我看看!”

    早晨,两个人洗漱完毕准备出去,我换裙子,背后有拉链,拉到最后够不到,于是跑到医生面前转过身:“帮我拉下拉链。”

    丫特别淡定地“哦”了一声,然后“唰”地给我拉下来了!

    >_<

    “你怎么拉下来了!让你拉上去!”

    “哦。”

    慢条斯理,慢条斯理,慢条斯理。

    “速度!”

    “你长胖了,拉链比较紧。”

    “顾魏!”

    落脚的第一站是罗马。

    我肠胃不适,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顾魏吃冰激凌。

    这厮笑得跟罗马的阳光一样灿烂,极其不着调地建议:“买一份热化了给你吃吧?”

    西班牙广场游客纷纷,我正在认真研究喷泉池的造型,一抬头,周围有至少二十对情侣开始接吻。

    我下意识地看了眼手表:“这……是……快闪吗?”

    这个数量有点尴尬啊。

    顾魏目光四下扫了一圈,微微倾过身:“咱们也来应个景吧。”

    于是第一个异国街头的吻,就这样糊里糊涂地献了出去。

    晚上回到酒店,正在洗澡的医生突发奇想:“校校,来帮我搓背。”

    我万般羞涩,死都不肯进去,故作凶横:“你天天洗澡,搓什么啊?

    !”

    医生字正腔圆:“舒筋活血。”

    我差点一口鲜血喷出来。

    离开罗马北上佛罗伦萨,我们在傍晚时分到达,夕阳的金橙色和建筑的砖红色交相辉映,整个城市就安静地融在这种艳丽而又古朴的色调里。

    我们的房间有一个花式露天小阳台,晚上洗完澡,顾魏捞过一条薄毯把我们裹在一起,靠着栏杆饶有兴致地看街景。

    路上行人很少,白天的热闹消散,佛罗伦萨沉静文艺的一面舒展开来。

    第二天,行走旧城。

    街头随处可见开怀大笑的朋友和若无其事耳鬓厮磨的情侣,随性又浪漫。

    在圣母百花大教堂附近,一个小伙子突然掏出戒指单膝跪地,被求婚的姑娘惊讶地张大嘴巴,双手捧着脸,半分钟都没缓过劲儿来,之后又叫又哭又笑。

    有幸看到,觉得真是浪漫,想到顾先生都没认真求婚,于是偏过头看他。

    顾先生认真道:“要么,你把戒指摘下来借我求下婚?”

    我:“……”

    在瑞士和奥地利逗留了三天后,我们到达法兰克福。

    小仁多年的好友Lars前来接站,很快就在人群中认出了我们,因为“你和林之仁长得太像了!”

    (其实完全不像。

    )

    Lars的中文水平和我的德语水平半斤八两,除了“你好”“谢谢”“请问哪里是……”之外,基本抓瞎。

    顾魏的德语做日常交流是没有问题的,于是我乖乖地被他拎着,听他们俩用德文聊天,完全听不懂。

    上了车,我问顾魏:“你们刚才在聊什么?”

    顾魏:“林之仁把你形容成女神,我就把你拉下神坛。”

    我彻底无语。

    Lars家三代同堂,他的妈妈和祖母特意烹饪了传统的美食招待我们。

    第二天,善良好客的Lars作为导游,带着我们在法兰克福穿行,欣赏古典与现代在这个城市奇妙地融合,最后特意去了小仁的学校。

    告别Lars一家时,虽然送上了早早准备好的谢礼,我仍觉得不足以表达我的谢意,不仅是对我们的款待,更是感谢他们这么多年来对小仁的照顾。

    Lars的爷爷风趣地对奶奶说:“这么看来,我们是不是应当考虑明年去中国旅游?”

    我立刻表态:“顾魏,帮忙翻译一下:届时定当倒屣相迎,竭诚服务。”

    顾魏:“……”

    一路北上到达柏林。

    出了火车站,我问顾魏:“旧地重游感觉如何?”

    顾魏想了两秒:“形容不上来。”

    把我往胳膊底下一夹,“不过觉得不错,干吗都有个垫背的。”

    我:“……”

   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顾魏在这里生活过,我对柏林一见倾心。

    顾魏一路抓着我的手,唯恐我被一路萌化人的雏菊勾得飞起来。

    我挽着他的胳膊,和他一起走过他曾学习工作和生活过的地方,听他讲在博物馆前的草坪上一边看书一边晒太阳,大教堂附近的鸽子有多么能吃,预约去国会大厦俯瞰柏林全景却两次都赶上雨天……在露天巴士上,他拆了我的马尾,看着我手忙脚乱压住被风掀起的头发,撑着下巴笑得极其开心。

    晚上途经他曾经租住的地方,和蔼的房东先生邀我们进去喝茶,征得了他的同意,我走进顾魏曾经的卧室。

    之前视频里每次都会看到的浅绿色窗帘正随风微摆,许多言语道不明的东西蓦然从心底升起。

    顾魏走到我身边,看着我不说话,我捏捏他的手:“我终于来了。”

    很多人对于我们把柏林列入蜜月行很不理解,觉得浪费,但是我和顾魏很坚持,因为“同在柏林”曾经缠绕我们心底长达半年,如今算是得偿所愿。

    顾魏说,对于他而言,一辈子或许有很多手术,但是对于患者,一辈子可能就这么一刀,因此每次手术都不敢不尽心尽力。

    于是恋爱那会儿刚和顾魏同床共枕的时候,我从来不会枕着他的胳膊睡觉,唯恐把他胳膊压麻了或者落个枕之类的,影响他第二天的工作状态,两人就一直规规矩矩呈II状入睡。

    结果某天,他突然抱怨:“你睡得跟小龙女一样,我给你根绳子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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