76|3.1|-《嗜爱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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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小生长在禁止枪支流通的国家,田安安敢指天发誓,她这辈子都没有摸过手.枪。
和封家的人不同,安安不认识手.枪的型号,无法一眼就判断出枪支的火力与性能,此时此刻,那快冰冷刺骨的金属体就静静地躺在她的掌心,凉凉的,很光滑,看上去甚至十分精致。
她只知道,只要扣动扳机,子弹就会从黑洞洞的枪口激.射而出,瞬间贯穿封刑的身体,夺走他的生命。
那么这场噩梦,就真的结束了。
安安深吸一口气,缓缓地,模仿着封霄一贯握抢的动作,将手.枪举了起来,正对坐在黑色沙发上的俊秀男人,他沉默而安静,微垂着眸,混血深刻的五官在灯光下显得异常柔和。
杀了他?
当然应该杀了他。他是她男人的敌人,只要封刑活在世上一天,永远都是封霄的威胁。无论在任何时候,她都应该毫无疑问地站在封霄身边。
这个人是封霄的死敌,心理变态手段极端,并且无数次想置封霄于死地,只有封刑死了,封家内部的巨大隐患才会消失。杀了他,是最明智也最正确的做法。
只是为什么,为什么要把枪交给她?她没有杀过人,甚至从来没有握过枪……让她杀了封刑?出于什么目的?
安安的五指死死收握,然后又松开,几秒钟的沉默后,她蹙眉,转过看向立在她身旁静静等待的高大男人。
封霄的容颜英俊而清冷,察觉到她的迟疑和犹豫后,笔直的长腿迈开,在她身后站定。她感受到他清淡怡人的男性气息从背后靠近,修长的双臂抬起,绕到她的身前,包裹住了她握抢的双手。
他的十指冰凉,她手背的温度几乎都被这股凉意驱离。
这是一个十分亲昵的姿势,他棱角分明的下颔,就轻轻地抵在她的头顶,她娇小的身躯被完全圈抱在他怀里,她甚至能听见他胸膛下规律而有力的心跳。安安心头微微发窘,由于慌乱而显得苍白的小脸,有些发热。
“……”微颤的小手被冰冷的大掌握得紧紧的,她看了眼封刑越来越沉的脸色,忽然有些不忍,迟疑了瞬小声提议,“我没有杀过人,还是你来吧。”万一一不留神没打中要害,弄个半死不活的,封刑岂不是太可怜了么?
他也算是叱咤风云的人物,临到头,或许不应该再让他承受不必要的痛苦吧。
正思忖着,男人低沉微凉的声音却静静响起,漠然道,“安安,这件事必须由你来完成。现在,杀了封刑。”
“……”安安的眸光微动。
必须由她来完成?这是为什么?她以为这只是封霄心血来潮的游戏,却没有想到,是有特别的原因么?她很困惑,这时枪口正对面的封刑却挑起唇角,漂亮的双眸里蔓延开一丝了然的笑意。
须臾的诧异后,他的面色重归一片平静。幽深漂亮的眼微抬,看向田安安:“你应该听他的话,杀了我,那样会为你带来很多的好处。”封刑顿了下,接着复又继续道,“清理门户的事由封家的女主人来做,当然再合适不过。”
封刑是如此的坦然和从容,那张脸上的笑色几乎在某一瞬间,刺痛了安安的眼睛。她也曾经几次面临死亡,却永远无法像他这样镇定自如。仿佛他面临的不是死亡,而是一场名流荟萃的舞会。
仿佛是鬼使神差,安安微微蹙眉,听见自己低声问了一句话:“你也不怕死?”
那个“也”字其实有点微妙。封刑注视着她,不由想起几个钟头前,他准备把她往天台底下扔的场景。他问过她同样的一句话,现在,这个女人原封不同地反问自己?有点儿意思。
封刑勾起唇角,“成王败寇而已,没什么可怕的。”他往后仰靠在沙发上,即使面临死亡时也无比高傲,眉头微扬,笑意更浓,这一回却是朝封霄开口,流利的美式英语悦耳醇厚:“动手,痛痛快快的,让我像封家高贵的嫡子一样死去。”
嫡子……
安安心头一沉。原来封刑是封家的嫡子,这么说来,他之前那些令她莫名其妙的话也都能解释了。封家嫡子,理所当然是庞大家业的继承人,只是七年前那场变故之后,封霄成了高高在上的王者,而他一败涂地,甚至不得已流亡到罗马,以“瑞希”的身份苟延残喘地活着。
他在等,一个让自己东山再起的机会,杀死封霄,夺回封家的所有。
田安安无声地叹了口气。只是很可惜,无论是七年前,还是七年后,封刑都输了,这一次甚至比上一回还惨。
因为她笃定,封霄会置他于死地。在这个男人眼中,所有威胁到她的存在,都应该被彻底地毁灭。
更何况,封刑刚刚的那句话其实很愚蠢——他明知道封霄是他们父亲的私生子,还强调自己嫡子的身份,这何尝不是一种丝毫不加掩饰的讽刺?是死到临头让他神经短路,还是……他是故意的?
他希望封霄愤怒,不这么轻易地杀了他,然后给自己留存一线生机?
会是这样么?
安安的眸光骤然一凛——封刑,他根本是一头无比狡猾的狐狸!她仰起脖子,晶亮的目光落在封霄脸上,她的男人神色冷漠,薄唇勾起的浅笑十分优雅,就像一个正统的中世纪贵族。
很显然,封刑的伎俩在他面前不值一提。他扬起的唇角森然含笑,嗓音低低的,沉沉的,竟然十分地轻柔温和:“封刑,你不知道,你的命对我的田安安来说有多重要。”
封刑脸色微变,却并没有被轻易看穿心思的狼狈和窘迫。他微微抬起下巴,璀璨的眼眸毫无所惧地与封霄对视,平静道,“愿赌服输,既然我当初敢回来,就有承担任何后果的准备。动手。”
封霄黑眸冰冷地注视着他,淡淡道:“如你所愿。”
话音落地的同时,安安明显感受到,他握住她双手的十指略微收拢。晶亮的大眼眸子里划过一丝惊色,电光火石之间,“砰”的一声轻响已经乍起。
尽管早就有心理准备,可是当扳机真的扣动的瞬间,田安安还是被吓呆了。她眼睁睁看着封刑深邃的眼睛闭上,高大挺拔的身躯在沙发上重重一震,然后歪倒下去,仿佛一颗参天笔直的乔木,应声倒地。
落地窗外的无数封家人的目光,都无声地注视着一切。
死了……他死了?
安安惊愕地瞪大眼,几乎不敢相信,就在几秒钟之前,自己的双手开枪,结束了一个鲜活的生命。尽管她知道他该死,尽管她知道,他必须死。
恍恍惚惚中,她听见封霄的嗓音在空荡荡的会客厅里响起,像一个最后的宣判,冷凝而沉稳有力,朝耳麦道:“告诉所有人,封刑已经被夫人就地格杀。”
高度紧绷的神经在刹那之间松懈下来,她脑子空白了一瞬间,蓦地天旋地转,陷入了一片沉重的黑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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