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寂无端说:“生死门换,乾坤交替,阵眼杀阵——你以为阵眼就不能杀造阵人吗?” 谛风长老恨极,想要挣扎,可是四肢无力。而且脚腕被从深渊爬上来的东西握住,冰冷刺骨,是恶鬼——他呲目欲裂。 谛风长老很快平静下来,视线变得极其怨恨也极其恶毒:“阵眼杀阵,持阵人死了,那么玄阴百鬼阵会暴躁会狂怒。你杀了我又如何,我所忠诚的紫阳道人会继承这里,他会替我炼好这个阵,让万年前真正的修罗鬼道重回人间!让鬼域被真正的恶鬼主宰,而不是你们一群废物!” 寂无端伸出苍白的手指,将眉心的血擦去,只是红色的印记却再也不散。 他许久,苍白病弱笑了,轻声说:“有意思,可你把我炼成了阵眼啊。” “阵眼杀阵,可不光是杀造阵人。” 谛风长老眼珠子都要瞪出来。难以置信过后是怒不可歇:“寂无端——你是想你——!” 只是他的话语再也说不出,被从深渊爬上来的女鬼一口咬掉了头。 咔嚓清脆的声响,血模糊了寂无端的言,他抬袖擦去。抬眸,对上了那个披头散发,五官浮肿扭曲,血红之光的女鬼。从她身后,越来越多的鬼往上爬,布满尸斑的手攀上悬崖。 石门在一点一点聚拢。 寂无端看着女鬼,看着深渊,抿着唇。 白色的光一点一点随着石门关闭而消散。 手指颤抖,只是……他出不去了……也不能在出去了…… 以身饲鬼,阵眼杀阵。 “寂无端!不要!回来!” 裴景再也忍不住了,硕大滚烫的泪冲出眼眶。 再也不能把自己当个世外之人!再也不能平静看着这一切过往! 他冲上去想要把那个沉默站立如青竹的病弱青年拉出来。但是手指被放在石门之外,白光剧烈。 “寂无端!你回来!你怕鬼啊!!!你回来!你知不知道你怕鬼!!” “你知不知道你怕鬼啊!” 他赤着眼嘶吼,但是这个世界没人听到! 最后一刻,漆黑的青石门关闭,病恹恹的青年似乎感应到了什么。回头看了一眼——他钟爱琴棋书画,常年伴在死人身侧,眼中却是不符合年龄的清澈。他逆着光,身后是慢慢爬出深渊的恶鬼。 衣袍翻飞,望着某一个点,寂无端呼吸很轻,唇角淡淡笑了下,平静说:“裴御之,靠你了。” 咚!石门关闭! 裴景仿佛看到了最后一幕,一只女鬼攀上了寂无端的肩膀,张大嘴撕咬而下。而这位病气阴沉的少城主,缓缓闭上了眼。 “啊——!!!” 从天堑峰主殿,传来了青年的声音!发自肺腑,发自灵魂,绝望、愤怒、悲痛,穿破这茫茫苍天。照出人世间的冰冷猩然。 裴景已经痛得麻木了。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脸,一片冰凉。他只是一个世外人,看着所有的一切,就已经濒临崩溃。那么裴御之呢,那么楚君誉呢……他感觉灵魂都被揪起。 他在这里可以随意穿梭,跌跌撞撞回到了裴御之身旁。 天堑主殿,镜台之前,三千银发的年轻掌门痛苦的半跪地上。一拳捶着池壁,骨骼轻碎,鲜血直流。 镜台上显示的,是死在雪地唇角溢血紧闭双眸的虞青莲,是洞门之外深渊恶鬼中平静转身的寂无端。 还有悟生,还有凤衿。 空旷的宫殿内,千面佛成魔,生取他舍利心,白衣僧人覆眼的长绫落下,淡金色的眼写满慈悲而哀伤。他曾立志渡化世人,不料最后是佛来杀佛。舍利心毁,莲台也碎。这位最具慧根的佛子,最后,留在世间的只有一声轻轻浅浅的叹息。 曲折的山路上,西王母衣裙潋滟,追溯起了当年青鸟一族的恩恩怨怨。她终于如愿,挖出了那双呈三千业火的眼,笑容狰狞:“凤凰眼……哈哈哈!”赤瞳眼眸通红,在靠着山壁奄奄一息的主人边叽叽喳喳,但怎么也唤不醒他来。 血池生碧花,白骨化蓝蝶,舍利佛心凤凰眼,一剑凌霜无妄峰…… 再也回不去了…… 裴景眼泪也一直在流。 却知道自己的悲伤只是现在半跪地上那人的万分之一。 “啊——!” 银发青年像濒死的野兽吼出声,发出来却是哑声的哭腔。 裴景往前,虚抱住他的头,眼眸赤红,声音也是颤抖的:“不哭了,求你,别哭了……不哭了……不哭了好不好?他们没死,他们不会死的……别哭了……” 但是他什么也做不了。 看着他一点一点僵硬抬头。 银发如雪,眼神空洞,一片血腥。当初那个明亮肆意的少年郎,被这一年的雪活生生杀死。 裴景想为他吻去泪水,但是跨越时空只有虚幻。 他只能看着他僵硬地站起身。 重新走到镜台中央。 差最后一步,将神识通往经天院。 裴景多想上去捂住他的眼,告诉他我们别看了。 但是他还是什么都不能做。 这种无助让人崩溃,但是他知道,眼前的人比他更无助,比他更难过。 经天院。 经天院。 真的是最后的期望吗? 水镜终于浮出画面来。 银发青年神情麻木,冰冷往前望。 空空荡荡经天院——天梯之下,无人生还。 很久水镜猛烈地波动了一下—— 似乎是化神期大能在死前,用尽全力,在挣扎。一行用血写出歪歪扭扭的话,浮现在镜面上。 ——御之,逃。 御之,逃。 裴景已经闭上了眼。 空气死寂,让人窒息,这一年的雪格外冷。很久,他听到了青年的一声笑。笑声空洞冰冷,而后停顿片刻,转为压抑的哭声, 曾一剑浮霜,名动一时。 只一百年。 深恩负尽,死生师友。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