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章 惊险-《他知道风从哪个方向来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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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那是例外。”

    彭野把她剩余的面吃完,想给她再找点儿吃的。程迦没胃口,说不想吃。她一心只想拿相机。

    两人于是出发。

    彭野开动汽车,叮嘱道:“还有好几个小时,你休息一会儿,昨晚没睡好。”

    程迦停了,扭头看他,微斜着眼睛。

    “怎么?”

    “我昨晚睡得很好,你没睡好吗?”

    彭野卡了一秒钟的壳,说:“我睡得很好。我担心你身体没恢复。”

    程迦跷起二郎腿,斜侧着身子看他,“你担心我哪儿没恢复呢?”

    彭野:“……”

    离开镇子时,彭野去加了趟油,一下子三百多块钱就没有了。

    程迦望着计价器上飙升的数字,抿紧了嘴唇。

    从流风镇往北走十多公里,就又进入可可西里。

    程迦上车时挺有精神,可车晃荡没多久,人还是睡着了。精神再好,身体也是累得吃不消的。

    彭野一路安静开车,没有打扰她。

    到了上午十一点左右,路过一个黄土山坡,彭野意外看见不远处有个茅草棚子,一个老大爷坐在里边扇着扇子卖蔬菜。

    彭野似乎看见了凉薯。

    他把车停下来,程迦歪头靠在椅背上,安静地睡着。

    中午的荒漠里,温度升得很高了,高原上热气蒸腾。

    程迦微微皱着眉,脸颊泛红。

    彭野解开她外套的扣子,把车窗摇了下来。

    微风吹着她的额发在飞,他给她捋了几下碎发,才下车走向茅草棚子。

    彭野过去看,摊子上摆着洋芋玉米之类的蔬菜,都不太新鲜,倒是那堆凉薯卖相不错,搁手上掂一掂,沉甸甸凉丝丝的。

    彭野挑了一堆,递给老大爷称。

    回头又见摊子旁摆着一个多余的蒲扇,问:“那蒲扇卖吗?”

    老大爷道:“那个都烂了,直接拿走就成。”

    彭野搁手里摇了摇,风很大,还能给程迦挡太阳。

    他无声地笑了笑。

    等待的工夫,他不经意回头看他的车。这一回头,他微微眯起了眼睛。不知什么时候,车窗玻璃摇上去了。

    他微微皱眉,往一旁走了几步,这下,他看见有个人影在车那边晃动。

    而程迦在副驾驶上。

    彭野大步朝车那边走去,走了没几步,那人影突然转身逃走;彭野瞬间加速,飞奔而去。

    他跑过了吉普车,追向那人,直到身后那位老大爷惊慌地大喊:“回来!你的车!回来!”

    彭野猛地回头,钥匙还在他兜里,可吉普车正缓缓朝山坡下滚去,渐渐加速,越来越快,沙石尘土飞扬尾随。程迦仍安静地靠在副驾驶上沉睡。

    山坡下是急转弯的悬崖。

    “程迦!”

    彭野冲向滑下坡的吉普车,跟车狂奔,他用力拉车门,车锁了,门打不开。

    程迦皱着眉,因车内温度过高而面颊潮红,她不太安稳,在半梦半醒之间。

    “程迦!”彭野捶打车窗玻璃。

    程迦一下子睁开眼睛,醒了。

    “开门!”

    程迦一眼看见山坡下的急转弯悬崖,立刻坐起身,异常冷静地用力扭车门,打不开;降车窗,没动静。

    她扭头扑过去拉手刹,还是没用。

    彭野跟在车外捶车门,吉普车越来越快,在沙路上颠簸,程迦飞快爬起来去试另外三个车门和车窗,都被锁死。

    程迦来不及心慌手抖,迅速在车里找锤子钢管之类的硬物,可是一无所获。

    车窗上狠狠一道撞玻璃的声音,可徒手怎么敲得开车玻璃?程迦回头,窗外,彭野不见了。他跳上了高速奔驰的吉普车顶。

    彭野双手抓着车顶上的行李架,整个人倒立起来,车身颠簸着,他突然倒下来,大力一脚踢向副驾驶座的玻璃。

    黑影从天笼罩而下,程迦立刻抱住头保护自己。

    巨大的玻璃撞击声在耳边炸开,程迦抬头看,玻璃上起了蛛丝网。

    彭野滑到挡风玻璃上,一手攀住车顶,一手用手肘砸副驾驶玻璃,程迦立刻回避到驾驶座,她扭头看一眼车前方,车速越来越快,离急转弯越来越近。

    车外黄沙弥漫,尘土飞天。

    彭野趴在车顶,程迦看不见他的脸,只看到他的手肘一次次生生砸向玻璃,蛛丝一点点扩散,白花花的玻璃纹路上渗了血。

    黄沙在窗外飞速流逝,程迦一眨不眨地盯着玻璃上的血花。

    一次一次,车窗终于开了个洞,彭野再度下力狠砸,玻璃飞溅。

    程迦立刻飞扑上去,抱住彭野伸进来的手臂。

    彭野单手把她从车窗拎提出来。

    程迦被飞舞的黄沙迷了眼,本能地摸索着扑上去搂住他脖子,彭野抱住她的腰身,把她摁护进怀里,蹬一脚车窗,飞身倒向地面。

    失控的吉普车冲破栅栏,黄沙漫天。

    彭野把自己垫在下边,摔在地上。惯性冲击下,两人高速滚下山坡,被破裂的防护栏卡住。彭野闷哼一声,痛苦地皱了眉。

    吉普车坠落戈壁滩,砸出巨响。悬崖底下升腾起大片的沙土蘑菇云。

    程迦立刻从地上蹿起来,“你没事吧?”

    “没事。”彭野摇摇头上的灰,也坐了起来。

    程迦看了他半刻,想拨他的手臂过来看,结果被他打开,说:“没事。”

    程迦抹了抹眼睛上的灰,想起什么,站起身探头去看悬崖底下,脖子还没伸出去,彭野猛地一把将她扯回来。

    程迦道:“我就看看下边……”

    彭野把她扯回来,用力摁在地上。

    狂沙弥漫,彭野的头发脸上全是沙尘,连睫毛上也是。程迦微眯着眼看他,不明白他忽然间爆发的怒气是怎么回事。

    风从崖底吹上来,拂去黄沙,露出高原上湛蓝的天空。他的眼睛冷酷而隐忍。

    程迦微微皱了眉,问:“你怎么了?”

    彭野冷着脸,没说话。

    “你怎么了?”

    彭野把她扶坐起来。

    程迦看了他一会儿。

    太阳晒得她很热,她抹了抹脸上的沙土,把冲锋衣脱下来盖在头上。准备起身时,彭野忽然冷淡地问了句:“那天为什么想跳崖?”

    程迦站起身了,问:“哪天?”

    “山谷上。”彭野嗓子很沉,和着呼啸的风声,听着没有任何感情,“你为什么想跳崖?”

    “我没想跳。”

    彭野又问:“为什么用刀割自己的脖子?”

    “你说什么?”

    “疯子的确打了你,踢了你,也掐了你。但我问过他,他在你脖子上割第一刀后,你赤手抢下了他的刀,他被你吓跑了。程迦,后来你脖子上多余的伤,是从哪儿来的?”

    烈日当头,程迦站在原地,没动。

    黄沙从半空中缓缓降下来。

    “程迦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?”

    “以后别做这种事。”

    程迦沉默,良久,道:“你也别再做这种事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她转身,走到他身边,抱住他的腰身,说:“咱们都别越线,行吗?”

    彭野抿紧唇,喉结极轻地滚了一下,在隐忍。

    “赶路吧,来不及了。”她仰头看他,问,“现在该往哪个方向走?”

    彭野和程迦往茅草棚子那儿走。

    彭野表情平静,但显然不想和她说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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